風潮拍岸。人在漏船而放棹。則雖其人之不吾聽。善操舟者。不可怙視。而必呼一聲救止。藥餌誤服。人方護疾而忌醫。則縱其人之不吾信。善診脈者。不宜袖手。而試欲一劑投下。人之常情耳。醫焉而不信。舟焉而不聽。則溺者之過也。病者之罪也。曷嘗傷吾之知也哉。人臣進諫之道亦然。雖知其不可諫。寧熟諫。與其知而不諫。不若不知而不諫。夫百里奚知虞公之不可諫而不諫。知固知矣。豈以徒知而槪人之出處乎。奚虞人也。虞非父母之國乎。在賓師位則不諫。亦宜在父母之國則不得不諫。若以不諫爲知。則龍逢直諫於桀亡之日。是龍逢爲愚。比干死爭於紂亡之時。是比干不明。逢干豈眞不知夏殷之不可諫也。知而諫。固臣職耳。況奚與宮之奇同朝也。宮之奇旣諫。奚亦諫焉。則安知擧朝卿士隨而力諫乎。又安知虞公納諸大夫諫而回惑歟。信使虞公不聽吾諫。俟其不聽然後。如宮之奇之以俟行。亦尙未晩矣。遽謂吾君不能容諫。而之楚之秦。知者固如是乎。奚之設心以爲君不可諫。國不可在。而吾年已七十矣。勳業無地可樹。爵祿無地可享。寧不辱吾之所知。而見幾先作。幸得旅宦於隣國。以徙吾之所好可也。噫此固戰國風習耳。見溺者而回岸避走。遇病者而括囊緘口。後雖有梢工之名扁鵲之稱。獨不赧然者乎。莊周嘗云。百里奚爵祿不八於心。周之言迂矣。眞能無爵祿之心。則當如齊王蠋耕於野足矣。何其屑者百里奚也。宮之奇亦豈不知虞公而先諫也。固所謂知而諫。固職耳。故吾必曰。人臣之義。當以宮之奇爲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