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哲人者。攻其惡。不言人之有過。謹其言。常惠躬之不逮。明於責人而暗於責已。言出諸口而不能躬行。此天下之通惠也。昔馬文淵。在交趾作書以戒嚴敦。其意固甚善。然愚則以爲文淵之言若行。亦不願效也。何者。文淵之言曰。好議論人長短。妄是非政法。此吾所大惡也。不願汝曹效也。止此則固無諄庇之可議。奈之何稱某也敦厚周愼。某也豪俠好義。效之不得。曰刻鵠類鶩。一則曰畵虎類狗。甲是乙非。鶴長鳧短。溢於辭氣之間。此亦非議論人長短乎。在已則議伯高季良之短長。而在兄子則欲其勿是非長短。烏可得乎。是猶推波而助瀾也。豈長於責姪而短於責已乎。人未必皆季路之賢。則有過而喜聞者鮮矣。卒使季良之徒。萋斐成錦。薏苡變作明珠。其終也但不以馬革裏尸。亦不得歸葬。盖前日畵虎之譏。有以召今日之藁葬也。嗚呼天下之聖。未有盛於孔子。天下之是非莫嚴乎春秋。而口授弟子。不為現行於當世。猶曰罪我者春秋。其危於宋。困於陳蔡。削迹於魯衛者。雖非春秋之罪。亦豈無戚戚於其間乎。此文淵之行。不能踐其言而卒踐其禍者也。然則兄子終不可責乎。曰不然。可畏之謂威。可象之謂儀。淑愼威儀以正其身。則降比猶化。況家人父子乎。使文淵以正其身以正其家。則嚴敦其敢好譏議通輕俠乎。援之爲人。積財好施。遨遊囂述之間。竟立漢家中興之功。意者矍鑠之氣。常有虎父之像。兄之子畵不成而為犬子乎。雖然文淵何等俊傑。何等豪爽。一朝譏季良而招尤。況以生淺拙。敢議文淵乎。吾恐吾之不能謹言。而言不能踐。更招後人之議也。吾以是懼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