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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대곡유고(大谷遺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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대곡유고(大谷遺稿) / 卷之五 / 雜著

자료ID HIKS_OB_F9002-01-201805.0006.0001.TXT.0002
沙上語錄
錫龜初見先生。稟經旨頗瑣細。先生曰。先須務通大意。錫龜又語及東儒說。先生曰。三經四書。皆有朱子註釋。若聖人復起。未知盡從朱子說。然盡其平生精力。以爲加不得減不得。而朱子後諸賢。未有到朱子處。先看朱子註釋而有得焉。則後賢之書。可以看不看者。亦自知之。豈可先看東儒說。又曰。以有限精神。有限歲月。豈可盡看無限文字乎。【癸丑八月。】
錫龜嘗揀取諸書牴啎處稟問。先生曰。此是今世試場疑題樣。汝有科文意耶。對曰。小子之志。以爲必待有治平經綸然後出世。不然雖有徵辟。必不能應就。先生曰。必待有治平經綸然後出世者。伊尹傳說姜子牙數人而已。抑其次。諸葛孔明是爾。因曰。汝手不執灑掃之節。口能言治平之事。高談峻論太過矣。【甲寅十月再見時。下四條同。】
錫龜嘗問如何可以善學。先生曰。孔子謂子夏曰。汝爲君子儒。母爲小人儒。打透此關然後。方爲善學。不能打透此關。雖爲諸菩薩。萬行皆僞也。又曰。以學問自處。實是大端恐懼處。若自謂志學。而不能實用功夫。則營私謀利反有甚於他人。終至狼狽。後又請益。曰。子夏曰。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盖擧終始本末盡言之。故如是爾。若初學用功。在切問近思四字。
先生嘗謂錫龜曰。立心以直字爲標準。下功以久字爲期待。又曰。其本一差。則愈用功。而愈成就私邪。
錫龜嘗問草木臭味之說。先生曰。此我力量未及處。不知也。因曰。知此何爲。錫龜曰。聖人無不知。學聖人者。何所不思索。先生稍厲聲曰。聞汝之言。令人頭撞。復徐曰。古人所謂學聖人者。盖謂日用當行。孝悌忠信。必以聖人爲法。若聖人之聰明睿知。衆人安可學得。
先生曰。向也汝以爲聖人斷可學。吾以爲聖人不可學。沮抑少年銳進之志。心所慊。然爲此事者。志可小乎。又曰。汝不遠百里之路。踵余朽弊之門。無以報其志。愧多於感。【乙卯三月三見時。】
錫龜曰。願聞先生入道初年用功。先生曰。若欲取捨。古人在焉。何必於余放倒者問焉。盖余天稟。偶然近道。公分數多。私分數小。今能辨若干是非善惡者。惟是耳。若所謂存養省察擴充之功。蔑然無之。又曰。余之初年。將天下好事。不曾讓頭與人。而身勢困迫。憊喫厄窮。人所不堪者。然而不以此而志挫。但年邁意差。拕到白首之年。歲去而志亦去。到今空空一虛殼。
先生嘗呼錫龜曰。汝見實有志者乎。對曰。自謂有志者。或見之矣。實有志。必以古人自期底人。未之見也。先生笑曰。我亦未見此等人。豈無其人。盖我未實有故也。【壬戌八月下同。】
先生嘗呼錫龜曰。義理儘無窮。此言汝其諗之。
先生嘗謂門人曰。聖人之學。一無所爲。但順吾性而已。順吾性者。鳶飛魚躍是耳。
先生嘗謂學者曰。眞實爲己者。曾不向人說道。但默默向前而已。向人說道。內不足也。
錫龜曰。某人負重望。先生曰。魯人稱東家某。齊有管仲。惟鮑子知之。鄭有子産。惟子皮知之。自古知德者鮮矣。向裏底人。實難知。負望何足信乎。
錫龜嘗問處世之道。先生曰。根基深固然後。方論出處語默之道而時中焉。如何遽論處世之道。因曰。吾平生不欲作人家文字。但爲來請者。難於恝視。所爲非甚不可。黽勉爲之。是違吾素志。而乃吾處世慊然處。門人曰。此事。程朱亦嘗爲之。吾東先儒。又皆以爲茶飯事。先生曰。吾於朱子事。亦有所疑焉。韋齋先生。行有根柢。而朱子之爲之狀也。至年將七十而後爲之。其心我知之矣。自以己見未信。恐於幽明之間。或有過不及語。則獲罪甚重。故待己見有定然後。爲之未晚也。今年待來年。來年又待來年。以是遷延。及至末年而後爲之。自家文字如是審愼。而人家文字。未必然。是可疑。
錫龜問性理說。先生曰。問非不好也。切問爲好。思非不善也。近思爲善。汝之思問。皆隱暗高遠也。又曰。以子貢之穎悟。處夫子之門。自謂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此豈初學所可論也。又曰。性理非急。孝悌爲急。
錫龜嘗以五言詩一律上先生。【詩見原篇。】願托門人之末。以此爲贄。先生曰。不惟汝之向我如此。我亦長有向汝之心。【癸亥三月。】
錫龜曰。小子至今。未有毫髮得力。願聞緊切用力之方。先生曰。用功之方。汝已知之。但脫灑致身甚難。脫灑致身。必如文王之誕。先登于岸然後。可以卓立。又曰。此別無方法。只在自家用力如何。後又請益。曰。此事當淵然深思。曠然遠覽。【乙丑十月】
先生嘗呼錫龜曰。汝自料心力。知其不可。則不爲耶。對曰。未也。戲虐之害事。知之已久。至今未改。好色之娛人。知之已久。見則心動。不利已事。尙不能改。況利已底事乎。如此者。豈可謂知不可則不爲乎。先生曰。嘗於洛中見一二人。其稟氣似不甚厚者。颜如渥丹。問何以得此。則曰顔貌醜鄙。不悅人眼。則妨於功名。故平生斷却內房。彼志於功名者。其志篤如此。況子爲天下之大事。志之篤反不如彼輩耶。又曰。知其不可。而去彼就此。如天旋地轉然。萬牛不能挽回。可以有爲。若朝悔而暮已復然。昨悔而今已復然。豈有進就之時。【甲戌冬】
先生嘗謂錫龜曰。聖人眼中。都是理。衆人眼中。都是氣。又曰。大易不言有無。而言有無。諸子之陋也。聖人不言同異。而言同異。後人之陋也。又曰。以常人觀之。故有同異。以聖人觀之。何嘗有同異。仰而天。是此理也。俯而地。亦此理也。幽而鬼神。是此理也。明而人物。亦此理也。【乙亥冬】
先生嘗呼錫龜曰。天下有三大變。汝知之乎。對曰。願聞之。先生曰。妻奪夫位。一大變也。臣奪君位。一大變也。夷奪華位。一大變也。若氣奪理位。則三變次第事。【己卯春。下七條同。】
門人有作人家文字者。先生責之曰。清人有言。韓退之文集中。若無行狀數篇。實爲近世之山斗。退之猶爲見誚。

況不及退之者乎。汝之此書。發之太早。人有志學者謂錫龜曰。嘗見先儒文集中。有曰。道學節義文章三者具備然後。謂之全人。若有道學節義。而無文章。或有文章道學。而無節義。皆不可云。錫龜曰。此乃俗人之陋說。非有識之言也。安有有道學而無節義者乎。從上聖賢。何嘗以文章作一項大事看也。後日禀于先生。先生曰。此等說。何足多爲之辨乎。因曰。今人必把文章。作大事看。可怪。門人曰。某也不文。人以不文目之。心甚愧欲爲之。而年暮才拙。不能爲也。先生曰。不文之名。甚好。宋人曰。一號文人。餘不足觀。錫龜嘗請於先生。往見某人。先生曰。前已知之乎。對曰。未也。先生曰。然則不必往見。子是貧賤人。彼爲富貴者樣。富貴貧賤。人之大防。故吾平生不喫富人飯。因曰。宋劉元城。平日師事溫公時節。問侯不廢。及溫公拜相後。不一書問。前輩自守如此。先生嘗謂門人曰。諺謂雖至凍死。恥燎藁火。人無此志。禽獸不若。錫龜嘗問稽康何如人。先生曰。雖非中庸人。志趣甚高。阮籍猖狂。亦爲志事所在。門人議寫先生眞。先生不許。後日錫龜。欲觀微意仰稟曰。小子嘗拜先賢遺眞。瞻慕起敬。與木主自別。因思古之人有德有功者。寫眞遺後。其義不少。先生曰。大如唐虞事業。如一點浮雲。何功德之爲。有人之死也。當乘化歸盡。何凝滯爾也。坡詩云。此身常欲同外物。浮雲變化無定形。此意甚好。【十月】錫龜嘗問女子七去之惡。今不得行否。今世所行。只淫去一事。錫龜曰不順父母去。未可行乎。先生曰。難。己之事親。能盡子道然後。可以責人。己之事親。有一毫未盡。何可責人。故曰難。錫龜曰。張子曰。由氣化有道之名。似當曰由氣化有命之名也。先生曰。若是。則分天與命而二之。後日錫龜。又問張子之言終是未解。先生曰。由氣化有道之名者。以一陰一陽之謂道觀之。則無疑。錫龜嘗稟先生如之何。可以的得古人之心。先生曰。積眞用力之久。自有脫然。如大寐之得醒者。錫龜問素患亂行乎患亂何謂。先生曰。此與言忠信。行篤敬。雖之夷狄。不可棄之語同。錫龜曰。小子氣本柔弱。其於尊前言語。自然屈縮而囁嚅。如何可無此病。先生曰。以孔子聰明睿知之大聖。於鄕黨似不能言者。子若言於尊前。不敢盡其餘。則是誠好事。奈何欲其不如此。然子入太廟。每事問。以太廟之嚴。每事問。則雖至尊之前。所當言者。豈不言哉。有志學而隨品官之列者。人爭非之。先生曰。世事不敎人做。更敎誰做。隨其坐地。雖尊風之任。無不可。但看其行之是與不是。先生嘗謂。學者持己和平爲好。君子之德可稱者。甚多。而詩人每稱樂只君子。此可見。余嘗問於章一【先生之孫】曰。子亦有異聞乎。章一曰。嘗聞持心和平之訓。錫龜嘗侍坐先生。語及中國與東國人品才器。先生曰。東國人才。何以及中國人。但今世科文。則東人能之。然一針雕雙龍。巧則巧矣。而用於何處。棘棗畵沐猴。才則才矣。而用於何事。有暴怒者。先生曰。物之不齊。物之情也。有見於此。無可怒之事。先生嘗曰。上天待我以不餓死。賜我也。厚矣。先生嘗戒門人小子曰。入門莫我貴。出門莫我賤。先生謂門人曰。君子而無才者。有矣。未有小人而無才者。錫龜問中庸三十一章。寬裕溫柔。足以有容也。發强剛毅。足以有執也。齊莊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別也。此言仁義禮智之德。各以四字。渾成一德。然就其中細分言之。則寬裕以量言。溫柔以用言。發强以發於外者言。剛毅以守於內者言。齊莊以存於身者言。中正以處於事者言。文理以事理言。密察以心知言。各有體用之分也。先生曰。此言然。或曰朱子答寥子晦書曰。東坡在湖州被逮時。面無人色。兩足俱軟。幾不能行。求入與家人訣。而使者不聽。雖伊川先生謫涪陵時。亦告入告叔母。而不可得。惟陳了翁被逮。聞命卽行。使人駭焉。請其人治行裝。而了翁反不聽。奇哉奇哉。願子勉旃。毋爲後人羞也。【朱子說止此】東坡了翁。則其親之存否。未之知也。伊川之於叔母。則欲其入告之者。固人情之不能已也。而以朱子之言觀之。雖父母在焉。聞命卽行。必如了翁而後爲奇哉。是豈人情之能爲哉。錫龜曰。朱子之意。何嘗固謂雖父母在而不欲入告哉。但勉子晦之不以患難而失其所守耳。不可執言而失其旨也。然君子之處不幸也。惟顧命義之如何。而順受安行而已。私情則有時不暇顧矣。夫君子之於父母。何可須臾忘也。於命義所在。或有不得恤者。蓋天之與父。其親則無間。而其尊則非父之比。故寧或違父。而不敢違天也。然違父。豈君子之得已哉。迫於天命而不得已也。先生曰。答說甚善。問伊川臨終。或問曰。平生學底。正要今日用。伊川開眼曰。說要用。便不是。朱子曰。說要用。便兩心。何謂兩心。先生曰。所謂有心之病。錫龜嘗問分野之說信乎。先生曰。星宿隨天而旋。常動不靜。豈定爲某星爲某地分。且天也者。天下之天也。中國人惟知天爲中國之天。而東人見中國人。亦以爲東國亦有星宿分野。皆可笑也。奇門八門之說。亦甚誕妄。所謂八門。周環不定。因指居室南戶。而因此門有爲生門時。有爲死門時。常常出入。未見有吉凶。呼錫龜曰。世俗觀命之說。汝謂有理乎。對曰。觀命之說。小子未之信。譬如穀種。一時種下。一時發生。有茁壯者。有凋殘者。且草木亦有一時生者。山南山北。榮瘁不同。人雖有同時。南北人稟氣宜各不同。吉凶豈其同乎。先生曰。思審矣。錫龜問太極圖說至小人悖之凶。已言之盡矣。立人之道。仁與義。結殺已了。而又引原始反終。知死生之說。始終生死。只是這箇道理之謂耶。先生曰。始終生死。只是這箇道理者然。【按此一條。似是絶筆於病中。所讀易書中收得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