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대곡유고(大谷遺稿) / 卷之三 / 雜箸

자료ID HIKS_OB_F9002-01-201805.0004.0001.TXT.0001
自警說
余自童年。雖云志古人之學。但志不篤。而不勝氣質之累。行不力。而不免舊習之汚。出言則悖於理。有動則違於道。至於隱微之中。思念之發。尤有甚於見顯言動之際。間亦有自知其非而內訟者。然朝悔而暮然。顚倒至今三十有六年矣。虛度少壯時節。蹉過合做工夫。成就一箇懶散人。初年期待之志。九分墮落。昧昧思之。心骨悚然旣往雖不可諫。當以今日爲自新之始。一言動一思念必求止於至善。以終吾餘日。此乃爲人爲獸之一大機關。上帝臨汝。鬼神在傍。庚午至月六日識。余年十八。斷然有學古人之志。至於今十數年。少有進於前日者。若干記聞誦說。而古人着實爲己親切工夫。不惟蔑然。計功釣名之心。反有甚於初年。間亦有隱惡之不可向人言者。虛負初心。獲罪古人。枉吾生已過半矣。若不卽今劈劃天人界分。嚴別生死路頭。掃除舊習。奮發新志。更張規模。改圖工程。眞實爲己。念念向裏。求盡吾性分上所得於天以生者。而依舊閑漫地度了。則畢竟不知墮落何等坑坎。而爲吾生不盡之憾矣。然求盡吾性分上事。必先須洗得盡世俗所謂予奪榮辱貴賤窮達者。脫然無累。方得沛然前進。凡此非知不高。脫不得。非志不勇。躍不出。自今以往。以古人自期。熟讀古人書。凡天理之當然。次第整頓起來。於已知處。先力行之。雖今日死。死於此。明日死。死於此。百年後死。死於此。若富貴貧賤死生存亡許多物事。抛却浮雲之外。一聽於天而不復顧念。余才質愚頑。又以疾病纏繞。無毫髮得力於古人之學。而鼎器已獘。今當喚起若干氣力精神。收拾整齊。如孤軍遇强敵。背城血戰。誓不與俱生。非賊死。必我死而後已。士當以入則修其身。無一事之不善。出則濟天下。無一物之不得爲心。平生有一事不由其道。天下有一物不被其澤於吾本分。有所未盡。必以天下爲己任。不以天下易其介。士生衰世。當益自奮勵。使天地之心。由我而立。聖賢之道。賴我而傳。心天地之心。事天地之事。處聖賢之處。行聖賢之行。只在動靜之間語默之中。自家分內事。有一毫未了。則此恨曷旣。此古人所以孶孶汲汲。不敢少懈者也。人欲易陷。天理難明。歲月有限。責任甚重。非天下之至誠大勇。孰能盡其道而無憾也。此事固非志小氣弱之人所可當也。故孔子曰。不得中道而與之。必也狂狷乎。人生世間。百年幾何。一朝溘然。更無伸贖之日。有志者。惟於百年之內。持守其身心。使之死無遺憾。努力於百年之內。立法於萬世之下。只在此一生。常思此日不可復得。則自不敢放過。人之生世。處畎畝之中。無事逸老。則雖無才德。猶可也。得處廟堂之上。擔天下之重。不能有爲。其於天下之亂。後世之誅何。能做人不能做底功業者。必用人不能用底工力。能用人不能用底工力者。必有人不能有底志氣。其身若有一毫之不正。安得以正天下之不正。故以天下爲己任者。先盡其道。此身。天地正大之體也。故自處不可不高。自待不可不重。自守不可不嚴。自衛不可不堅。如或自小自輕。自放自毁。行不念道義之大。言不顧性命之正。是乃自棄。一視聽。一言動。不由乎禮。是乃自絶于天。天之生人。本自正大。人自小了。甚可痛也。全而生。當全而歸。盡其性。踐其形。以終吾生。是謂全歸。性不外形。維求盡性。必踐其形。允玆踐形。克盡其性。常思此身。受於天地父母來。而必盡其道。受職於君。致事之前。君命常在於己。受生於天。未死之前。天命常在於己。修身以全歸。乃吾所受於天之本分。不可須臾免離者也。知此。則雖欲自棄而不得。聞大道者。不安於小成。有遠志者。不屑於近名。竭力以求古之哲人。能安於小成乎。修身以竣後之作者。其屑於近名乎。余前日自謂古人可學。近日又謂古人不可及。前日之謂固愚也。近日之謂亦妄也。與其妄。寧愚。孔子曰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當以此自勉。硬着精神骨力。抵死爲限。不到不休。余之至此鹵莽滅裂。當初門路不直。基本不立故也。今欲直門路。須求古人眞實爲己。當日力行。則門路自直。德業漸就。古人眞實爲己處。莫過乎小學明倫篇。今欲立基本。須求古人培養德性處。卽時下工。則基本自立。心地漸明。古人培養德性處。莫要於小學敬身篇。吾儒之學。無他焉。精讀古人書。以求古人心。以古人心。行古人事。所謂古人事。不出乎日用動靜之間。讀書者。必切問近思。先急而後緩。反己實體。下學而上達。循循有序。則基本漸固。門路漸通。終身由之。可以幾及乎古人矣。若不擇先後。躐等好高。則必陷於異端。不審緩急。汎然博觀。則必局於俗儒。安敢望古人。所以爲學者。復其本性而已。復其性。在乎知行。不知則不能盡性。故窮理而知其性所具之理。不行則不能成性。故力行而踐其性所具之理。道之在天曰命。人得之曰性。主於身曰心。感物而動則曰情。日生則曰事。體之於身則曰行。發之於口則曰言。記於方策則曰書。然行則聖人之所欲。言則聖人之不得已也。言且不得已。而況乎書。天下之人皆自知道。則聖人必無書也。後世之人。不務實行。惟言書之是尙。雖其言皆中於理。不先行其言。非君子之所貴。況其言之未必中乎。王者不作。大道不行。聖賢進欲行道而不得。懼斯道之無傳。退而著書立言。以待後之人。此乃聖賢惓惓於天下後世。而不能自己者也。後之人。見聖賢立言著書。而不究其旨意之所在。而費心力於文辭。吁亦異哉。余前日。陷於俗尙。馳心文辭。所以心地波浪。意思浮雜。於古人眞實工夫。日益遠。遂焚若干所著閒漫詩文。以痛絶之。自今以往。自家身上緊急文字外。不當把筆爲書。至言。簡而涵天下理。至文。約而爲萬世經。古今聖賢千言萬言。未善帝舜十六言。漢唐文章千書萬書。難爲皐陶一篇謨。古之人。言也爲天下法。書也爲萬世經。言而不法。言乎。書而不經。書乎。有志於古。須除今之文。尙古之忠質。著書新奇。是亦巧言。自文之勝。不惟大道之不明。大文亦不作。士之當務。務此理之盡而已。所求求其德之全而已。何嘗以自外來者。一毫關吾心哉。戴命而立。履道而行。接物而無一念之或誘。處世而無一事之或拘。胸襟磅礡。氣度浩大。與天地同其運轉。則王公之貴。秦楚之富。如片雲之過空。今日萬鍾。明日窮餓。如寒暑之代謝。衆口之毁。百世之名如風聲之過耳。況不及於此者。動得吾一髮。余非謀富之人。則家之貧寒。非所患也。余非志貴之人。則身之鄙賤。非所憂也。素志不求乎安。則事之艱苦。非所避也。可欲不在乎生。則壽之短長。非所慮也。所事非爲衣食。則菲惡有何足恥。所樂非在文辭。則巧拙寧復爲念。孰使我遑遑富矣貧矣。孰使我營營貴矣賤矣。四者天下之大拘束。孰使貧富使我遑遑。孰使貴賤使我營營。已乎已乎。克去一己。天下之大解脫。此身乃太極中一塊物。而死生亦是那義理中常事。故義當生則生。義當死則死。人得天命而生。所受於天者。其重爲何如哉。古之人聽天命云者。非以我去聽他天所命之謂也。本無我而只是天而已。而天以行之之謂也。初非於天之外。別有我也。何以我聽天之有哉。若或有我一箇。則雖每聽之。必有不聽之時。一動一靜。或不以天。則是乃自有。豈聽天之謂哉。聽父命聽君命。皆然。此身之形骸。天地之氣也。性命。天地之理也。動靜語默。皆天地之爲也。死生壽夭。皆天地之數也。此身卽天地之身也。彼自有其身者。不知孰甚焉。人荷知此身之所從來。則不敢須臾忘父母也。亦不敢須臾忘天地也。非天地。則從何生乎。非父母。則從何成乎。故人之道。莫大乎事天。莫先乎事親。惟天有理。不可違也。惟天有命。不可逃也。福不可力求。禍不可智免。惟其數到。所以福來。惟其數盡。然後禍息。永言配命。自求多福。自絶于天。降之百殃。是則人事。難謂之數。人之處世。順境常少。逆境常多。須思順處其逆。知天命然後。安於變逆。禍厄之來。當順受而安處。毋思苟免。不知命者。苟免而增益其禍。禍厄之來。皆自取之。苟非自取。則命實爲之。自我取者。防之在我。命之爲者。但當順受。一毫或有憂患忿怒之心。則非順受也。禍福之來。皆當順受。聽其自然。若以勢力而求。智術而免。雖或有可爲之路。是非順天者。故君子不爲。不順天命。罪莫大焉。人皆曰余知有命。信之者鮮矣。人皆曰余知有道。由之者鮮矣。何謂信之。死生以之。何謂由之。造次必於。君子知時之有窮通。故得而不喜。喪而不怨。知命之有存亡。故生而不樂。死而不悲。維變無窮。維時無常。維無窮與無常。天地之所不能御。況人乎。故安於變而順其時者。爲達時變。此謂知命。人之患。在不信聖人之言。若獲罪於天。無所禱。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不知命。無以爲君子等數句。信得及。都無事。有此身在此。則有明命在此。纔不安於本心。則卽此是逆天之明命。日用之間爲不善。而自知其非。是卽天命之明。此理在天地。則爲天地主宰。在人。則爲一身主宰。人之動靜語默。進退坐作。孰使之然乎。天之風雨霜露。晝夜晦明。孰使之然乎。上帝之常臨。昭然如此。其嚴乎。我之所以爲我者。理而已。故其用。義而已。此我之所以生出也。我之所以存在也。離乎此。則我已亡矣。血軀雖存。與腐土朽木何異。雖貴爲天子。富有四海。披錦玉。喫粱肉。調護此無主之空殼。故得王天下。不義則不爲。殺身殞命。義則必爲。毋失我之所以爲我而已。學者一日不以聖人自期。其志必退。一事不以正道自守。其學必邪。一時不以天地之心爲心。則便是不仁。道與德。惟古之有驚天動地之力。山藏海涵之量。駕風鞭霆之勇。斷金穿石之誠。拚生盡死之志者能之。故有志於道者先辨得這般氣力然後。有所進就。氣力退弱。則雖有所進。豈能寸哉。大哉道乎。不有天地力量。孰能擧而存之。常須念念在此。心心在此。勉勉不已。進進不已。得寸守寸。得尺守尺。一銖尙累。一分尙積。古所謂困而得之者。是何等努力。何等刻苦。今之人材器力量。不逮古人。而欲以安逸得之。是萬無其理。古人所謂竭其才者。不遺一毫餘力。不容一息間斷。學者於道。牢着骨力。猛着精神。擔當自任。勇往直前。方見得進就。才生悠悠底意思。便是退托。志不可不堅。志之堅矣。天下無難當底事。有一兩分難事。用一兩分力。有十百千萬分難事。用十百千萬分力。用一兩分力。有一兩分效。用十百千萬分力。有十百千萬分效。今人之不及古人。無他。只用功。不如古人。大禹之孜孜。成湯之栗栗。文王之翼翼。周公之乾乾。此皆何等骨力也。今於千百載之下。每日默念。使人心神悚然。足以想聖人當日之氣像。古之人養其志。用何等力也。苟遂其志。殺身猶不暇恤。況論其餘外日用之間。若有一毫志不勝氣。則於臨大節何。士之立志。不以世變而變。不以身滅而滅。砥柱可動。而此志不可動。泰山可拔。而此志不可拔。天地有時而消。而此志無時而消也。不如此。不可謂之立。立志亦有精粗。其泛然以遠大自期者。粗也。其克勤小物。不敢須臾捨者。精也。余之粗有志於古人之學者。不可謂不志也。但立之未精。故日用之間。若存若亡。或入或出。滅裂至此。如有志於古人之學。須是無所不用其極。語其遠。則必以聖人自期。一息尙存。不容少懈。語其近。則一動一靜一思一念。求止於至善。語其大。則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爲。語其小。則非其義也。非其道也。一毫不敢取與。如此而後。是實有志者。無其實。而志虛大。是大病。立志以遠大爲貴。下工以切實爲善。志不遠大。則頹懦不起無任道之氣力。工不切實。則泛濫無功。無進德之脈絡。道之體。雖高遠微妙。道之用。甚平易切近。苟有志於道。須於日用事物平易切近處。一循乎理。勉勉不已。久而純熟。則所謂高遠微妙之體。則在於此。而終至與道爲一。有志於聖人之學。須先從事於下學然後。事事却實。若從用力於上達。則雖知得精明。必有茫然無交涉之患。聖門事業。都在下學。下學上去。可以上達。學聖人者。只是去眼前着實處。一以聖人之所止爲法。何嘗學箇變化無方神妙不測底。今而後。知古人用力處。顔子竭其才。竭其才於日用行事之間。道在日用視聽言動四者而已。用力於四者。仁在其中。欲其終日游泳於天理之中。須於動靜語默上。用工。君子盡性之道。不出言行。言必由理。行必由理。生長於斯。老死於斯。便是盡性。便是盡道。尋箇古人樂處。須於言行心術上求之。自家身心上。都是天理。則自然快活。善學者。必自近者始。而用力久。則高者遠者。可以馴致。克勤小物然後。德日進。欲當大任。須於小事上積力去。見道着實然後。方下手切近。言語飮食。起居進退。無非天理所存。灑掃應對。是聖人事中一段事。余之稟氣孱弱。精力短淺。於世間萬事。固知不能一有所爲自今以往。書非聖賢之言不讀。事非日用之道不學。一分力必於是。一寸工必於是。庶幾於此。有一毫所得。更何敢望他。人之生世。天下甚事。何嘗不是己分內事。若余者。才器短劣。一無所能。惟求自家言行心術。無愧於天。而猶之未能。奈何奈何。心不存焉者。無事則悠泛。有事則忙迫。有事忙迫。疑若心存。而是乃客心爲之主也。非眞心。眞心。道爲之主。無事而無悠泛。有事而無忙迫。故有事忙迫。是亦放心。有事忙迫。心爲物役。大人之心。初無一物。亦無一事。無事而靜。則渾然如太極之未判。應物而動。則沛乎若江河之莫禦。天之能生萬物。以其本領一也。故人亦一於本領上然後。能成萬事。本領者。太極與心乎。聖人周旋乎天下之事。而行其所無事。天下之事。大小輕重。難易遲速。各有自然之分限。因其勢而順其分然後。謂代天工。小人於天下事。必售其智謀技能。與勢力而爲之。若不由其道。則雖善其智謀。巧其技能。重其勢力。而罅漏百出。尙智力者。困於智力而自賊。多才藝者。使於才藝而自苦。無爲所困。無爲所使。終始能於無事者。能事畢矣。水之流。物之生。君子之心。鳶之飛。魚之躍。君子之行。學者之於天下。不當思前筭後。只把眼前事。做得恰好。而至於死生之際亦然。得正而斃則已矣。敎人而驟言本原。爲學而遽談性命。儒門之末失。是以後世之學。終不如古人之平實而純熟。敦厚而光明。性命。夫子之所罕言。門人之所未易聞。是豈始學之士所可得以聞。所可得以言也。以孔子爲師。以顔淵爲弟子。其爲仁之方。授受之訣。不過曰視聽言動禮與非禮之間而已。古人之學焉者。可知也。今之人。才言學。便說性與天道。才言仁。便說萬物一體等語。閑漫說去。所以仁者鮮矣。苟有志於仁矣。於孔子之所敎。顔淵之所學。孜孜勉勉耳。欲學古人之深遠。先學古人之切近。欲學古人之高明。先學古人之平實。後生之緊急用力處。只是正心術。亂威儀。敬動作。愼應接而已。道在方策。熟讀則知。知不是自外來。喚惺在我者也。讀今人之書。不如讀古人之書。讀後賢之書。不如讀前聖之書。先須專力於六經四子之間而有得焉。則其餘後賢之書。亦可餘力看過。皆自知。若先耽看後世之文。則吾恐其玩枝葉。而忘本根也。博學於文。豈無規模程法。而汎濫百家之謂也。學者當於聖賢之文。尋箇先後緩急之序。用力眞積。沈潛涵泳。浹洽厭飫。使聖賢千言萬語。條貫融會於自家方寸之中。措諸日用之間。左周右旋。西去東來。屈伸反復。於聖賢言語之中。各當其可。方是眞實博學人。余之常患。拘於多事。讀書不多者。是未得古人蹊徑故也。夫無事則讀書。事至則應事。隨遇而安。盡吾之心。此古人之學也。故隨事盡力。餘力學文者。可以言古人之學。希顔者亦然。希舜者亦然。聖人之一言一句。皆天之理也。惟畏天之君子。能畏聖人之言。用工雖密。而絶不可存迫促之念。程度雖寬。而亦不可萌悠汎之心。博而有要。無汗漫之患。約而不固。無執滯之陋。務通乎道之精微。而不離乎日用常行之上。致究乎理之散殊。而必求乎吾心虛明之中。存此心虛靜渾一之體。以爲事物應接之本。盡此理大小精粗之妙。以克吾道無窮之量。以至動靜之間。進退之際。持敬以存其誠。集義以養其氣。放開胸襟。無一毫跼蹐。底氣像。收斂身心。無一息懶怠底意思。久久純熟。自然進德矣。敬者。聖學之要。以之存養。則心地虛靜。天理湊泊。以之格致。則思慮精一。物理透徹。以之持身。則外物不誘。可以踐形。以之應事。則人欲不萌。得以止善。能使此心。不離乎敬。而積眞之多。至於渾是一團誠。則是乃學問之極功也。無事。則收斂身心。立其本地。讀書。則虛心理會。不知不措。應事。則義以制之。止於至善。道之體一。其用萬。存體而應用。在乎心。心存。則體立而用行。存心。在乎持敬。須是持敬。又能忠恕。久久庶幾乎道。持敬則心虛。心虛則理明。理明則應萬事。濟天下。有餘裕。爲學肯緊。在乎存心養氣。心常存。則氣不亂。心定理明。應事沛然。具此道者。心也。行此道者。身也。心不沈靜。則道無所湊泊。身不正重。則道不能流行。虛靜而涵。道之體。沈潛而究。道之妙。中正而由。道之用。廣大而盡。道之量。平常。須是肅然有戰陣不可犯底氣像。嚴肅恪厲。則昏惰之氣不得入。操存縝密。則紛擾之心無自生。學者篤於恭敬。而常懼怠慢處多。極爲勉勵。而常患悠泛時過。常恐一息一毫有離於道。常思此身此心不出於天理。常須謹嚴天理人欲界限。不使人欲掩蔽天理。善惡迭爲消長。間不容髮。戒懼之心。有些間隙。天理便消。人欲便長。敬肆存放交爭相勝之際。痛加着力。使此常勝。使彼常屈。此是日用工夫最精切處。天地設位。而無罅漏。造化行乎其間。而無間斷。所以生出許多物。存心久時。道自疑。如火之薰蒸久時。烹飪熟。水之浸灌久時。滋潤洽。余之常有欲速之心。是大病。聖門之學。是終身事業。學者當寬閑程度。而日邁月征。但勿忘而已。如何助之長。而至以忙迫之心。橫滯胸中也。天命之不已。聖人之無息。何嘗有一毫助長之心也。須體認得天地氣像。便長進。程子曰。吾以忘生徇欲爲深恥。學者之助長。亦忘生徇欲。善學者。無一毫有事。亦無一毫無事。無一毫過着力處。亦無一毫不着力時。學者不可先有期必。有所期必。便忙迫涉躐。難見得寬平廣大底田地。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斃而後已。思慮持守。亦當從容涵泳。使無間斷而已。不可苦索着力。小間便間斷了。難見得天理自然流動底妙也。學之爲難。緊則有急迫狹窄之意。緩則有閒漫悠泛之患。逝者如川。緊乎緩乎。惟其不舍晝夜而已。學者。惟務涵畜。不當發露。發露底人。內不足。安得養成重厚廣大之德器哉.學者。當敬守此心。消釋世間許多思慮。無一點痕跡。使如太虛然無一毫係着。常觀萬化。從這裏出。係着之心。有未消融。則本地已玷缺。天德無自而凝。王道無自而出。欲知吾心本然之體。仔細看太極圖上面一圓圈。太極中。本無物。聖人心中。何嘗有物。至善者。虛也。學者當虛此心。不可使一物。存着其中。若有一物着。在其中。萬般病痛。自此喚起。君子之心虛。虛者。心之本體也。衆善之地也。敬則虛而靜。靜則明。無所不照。虛其本也。敬其要也。世俗之心不袪。天地之心不存。無所求。無所爲。無所欲。滿腔子。都是天理。方是。人能養其德性。天理自然生生。靜而涵天地之德。動而循天地之道。人可以無事乎。宇宙內事。己分內事。一息如何無事。人可以有事乎。有天下而不預一毫。更有甚事。道不可以意爲之。意爲之。非道也。道自平坦。本無高低。而時有高低。本無隱見。而時有隱見。惟其本無高低。所以時有高低。惟其本無隱見。所以時有隱見。至尊無尙。而天下莫能與。至大無求。而天下莫能加。尊何謂。非道乎。大何謂。非仁乎。爲徒於鬼神。孰尊焉。參於天地。孰大焉。至貴不在位。至富不在祥。至賤而不害爲貴。至貧而不害爲富。有得乎此。無貴無賤。無富無貧。無貴無賤。所以常貴。無富無貧。所以常富。君子無意於尊。而其尊不可及。無意於剛。而其剛不可奪。惡乎然矣。居仁由義。自足者。人必慊之。自能者。人必毁之。故大而自大。功之賊也。多而自多。德之伐也。華岳不自以爲崇。而衆山莫之與爭高。河海不自以爲多。而百川莫之與爭深。天地不自以爲大。而萬物莫之與爭功聖人不自以爲智。而後世莫之與爭能。知而自知。知者病之。況不知而知乎。能而自能。能者諱之。況不能而能乎。失生於得。無得則無失。毁生於成。無成則無毁。無得之得。得而無失。無成之成。成而無毁。道乎德乎。人生日用。各自有職分。一毫添減不得者。是乃天職也。廢天職者。獲罪於天。日用之間。大事小事。順境逆境。不可有揀擇去取之心。亦不可有忙迫苟且之意。隨其所遇。盡吾之心。而處之以道。便是樂天。便是安土。處之以安。則苦亦安也。處之以樂。則憂亦樂也。人之生也。由道而生。故曰。人之生也直。君子曰終。終吾事也。終吾事。則已矣。觀曾子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子張吾今日其庶幾乎。則其平生所由行。與所爲志。可知矣。臨難。尤當求盡其道。康節詩曰。以至死生皆處了。程子曰。學者學處患難。何嘗有苟免之心也。屈於困厄者。自家力量不足也。苟剛而勇。吾力勝之。困厄何爲於我哉。學者。須守得剛。剛然後可以有爲。於天下事物。一有所屈。未足以爲剛。學者。當以止至善。立其標準。每事必求止於此然後。方見長進。若不求極致處。姑以爲彼善於此。則終必流於惡。非道之得。得必見失。非義之利。利必爲害。心大而物小。內重而外輕。苟於小大輕重之間。知所取捨。則知所持守矣。古之人。苟其義也。視棄國。猶蔽屣。所貴在義也。苟非義也。王天下有不爲者。所榮不在外也。君子以處義爲榮。以害義爲辱。故義之所安。溝壑喪元。泰然處之。

內省不疚。自反而縮。雖縲紲之中。鼎鑊之上。不喪其氣之浩然。雖裔夷之竄。市朝之戮。不害其生之全歸。
古人厄窮而不悶。危疑而不動。以知素明。而養素厚也。
福有幸而得者。禍有不幸而遇者。幸之福。君子恥之。不幸之禍。君子安之。故福有所不處。禍有所不避
死於患難。勇者能之。安於貧賤。惟仁者能之。
不爲富貴貪賤死生榮悴所移然後。百事可辦。
如欲得古人之心。須是洗滌盡臟胃間葷血脂膏。而於世味淡泊而後。幾矣。
學而至於一切世味。淡淡然後。灑落。
求財爲生也。求財而傷生。可謂知乎。干祥榮己也。干祥而喪己可謂明乎。故知者不以財傷生。明者不以祿喪己。
人能無我。則天而已。天而已。則形骸亦外。
人局於軀殼。不知其本。只是天也。故自小而不能大。苟不局於形殼。則與天同大。
變化氣質。在力行上。
莊敬持養之久。自然消融其粗厲浮薄之習。養成其溫厚正大之氣。
人之持身接物。作用運動。所頼而爲之者。氣力與精神也。而氣力有分量。精神有界限。於運用處。常須量度而爲之。若過了些子分限。則不惟不能堪。而雖得之。必失之。氣力精神。亦隨而耗。蓋精力不及而濫用者。自賊者也。可及而不用者。自廢者也。
學者。無所憂慽。無所忿厲。常須溫溫。使自家胷中。和氣滋養。則天德生生。
自家和氣一喪。則天地和氣亦喪。
一暴厲之作。一戕賊自家之生氣。一放肆之行。一牿亡自家之生氣。一懶惰之萌。一斷絶自家之生氣。
客氣之作。使人失其性。
今而後。知言之不得已後發也。點檢日用之間。悖逆于道理者。尤在於言語。聖人欲人訥於言。良以此也。
哲人言寡。多則民不信。其事簡。煩則民不從。
理明者。其言簡而達。心麤者。煩而支。
君子之言。寡而簡。其行平而易。言過高。行過難者。吾不知之矣。
天理本自平坦。人心本自易直。故君子無駭俗之論。絕倫之行。
好動而招禍。智者猶然。况如吾之愚妄乎。多言而興戎。明者猶然。況如吾之昏昧乎。
有懷必吐。淺丈夫也。
適口之味。豈可必食。適體之衣。豈可必服。拂意之言。豈可盡說。快心之事。豈可盡爲。
表裏若有一毫之不同。則盗也。言行若有一毫之不孚。則狂也。盜與狂。奚論於道哉。
知而不爲。自棄也。言而不行。欺人也。
知之眞者。必爲之。言之謹者。必行之。
有志於自脩。則毁言之來。警策尤深切。
人非大賢以上。不能無血氣被了事物撞衝。則此氣便翻動。天理有所掩蔽。失其全面。故其應接處。雖有長處。必多短處。或有明處。每多暗處。
今而後。知責人之難也。先正其己。無一亳之不善。又有忠厚惻恒。又必氣和辭順。一有不足於此。自取侮辱。
余嘗言人之所短。其後聞其人嘗言我之所長。彼雖不知我之毁之。對其人。未嘗不赧赧然。
士之自守。正大直截。不惟已不敢向人出私邪之言。亦能使小人。不敢向我出諂佞之說。
人無妄交。物無妄受二句。是保身之要道。
貧人不當交富人。賤人不當交貴人。貧賤與富貴交。鮮有不失其所守者。
學者。能不失輕富貴守貧賤之心。可以全其所守。
其身正。則人不敢以正之事干我。
遠小人。莫如正其身。
母自輕以招辱。母自賤以納侮。
交人不可不謹。以義交者。其交也全。以利合者。其合也離。交合之際。有取於利。末梢之禍。不可勝言。吾見亦多矣。
小人不可與同謀。安知今日之同心。不爲來日之燕越。
導人不亦難乎。或有由我而䧟於不善。其有甚於推而納之溝中。
濟川以舟。涉世以道。捨二者而能致者。鮮矣。
寧見絶於人。母自絶於天。寧見忤於人。母見怒於鬼神。寧獲罪於今人。母獲罪於古人。
仰而上穹尊嚴。俯而下民有嚴。生而聖人之言可畏。死而百世之公議可畏。
人可侮乎。天地之德。寧可侮也。物可凌乎。天地之生。豈可凌也。世可輕乎。君親師長之所在。安可輕也。身可自大乎。方存乎見小。又何以自大也。
傷人者。必自傷。害物者。必自害。
古人知處身之難。故必敬必愼。今人不知。故自肆無忌。
人之處世。各有其分。思不出其分
分者。理之限也。過與不及。拘是違分。
人能見得分界之不可踰。自不敢違越。
與人言論。若不相合。卽當平心詳念。彼言是。則喜而受納。彼言非。則諄諄詳諭。何至遽加怒氣。
患人之不我合。慍人之不我同。是不知物之情也。物之不齊。物之情也。故不合者。不强合。不同者。不苟同。
我猶未信我。人如何信我。我猶未順我。人如何順我。
人非我也。如何盡快我意。
慍人之不我快者。望人之快我也。初無所望於人。自無所慍於人。
父之不賢。子之不孝也。君之不聖。臣之不忠也。兄之不愛。
弟之不恭也。妻之不順。夫之不正也。朋友之不信。己之不先也。故正己而天下化之者。至矣。
天下事。一順一逆而已。惟順與逆。孰非由我。故君子反己。反己則吉。小人尤人。尤人則凶。
自反者。無責人之暇。尤人者。無自修之日。
學者。當須自責。雖痛自責己。猶懼責己者淺。責人者深。
凡行有不得者。不由其道故也。得之之道。在此不在彼。故君子反求諸己。
人之患。不能盡其道也。故古人惟求盡吾道而已。余每計較是非。患人之不盡其道。何厚於人而薄於躬也。
德薄而受厚祿。非福也。才劣而處高位。非榮也。
甚矣。不仁之人。苟有些少利害。便有幸人之不幸者。人而忍有此心哉。
甚矣。聲色之奪人心也。古之人。不誘於聲色臭味之欲者。非血軀之異於人。但義理勝。
天下不正之事。一見一聞。皆足以害吾心術。
非禮非義之加於其身。有甚於蒙不潔。
過惡之痛毒。有甚於疾病。
人之在世。爲其職分所當爲者。日猶不給。何暇謀及外事。
出位而謀。妄也。不時而動。愚也。愚與妄。獲禍必矣。
人心難測。事變無窮。不一以御之。難矣哉。
凡臨事。其成敗不須論。但顧其義理之如何。
天地。在義理中運用。人物。在義理中生息。非此。則天地便毁。人物便消。
前日之過。無所賴於後日之善。將來之功。不得掩其已往之罪。
才有一分過惡於隱暗之中。便起一分災禍於顯見之地。
君子爲善。非爲福。不爲不善。非爲禍。樂循理而已。
人於一生。如有一語默一動靜。不出於正。事有未盡者。
一日之間。有一事之未善。則此日之事。未盡善。一年之間。有一事之未善。則此年之事。未盡善。一生之間。有一事之未善。則此生之事。亦未盡善。故從生至死。無一事之未善然後。始無慊恨矣。
古之人。其身先立。故百事皆立。
學者。當先立其大者。大者不立。則雖有蓋世之才。絶倫之智。適足以反賊吾心之天理。
良知。天之知也。良能天之能也。能莫能乎良能。知莫知乎良知。故養其良知良能。充其量而無害。則人便其天。
學者之憂。憂其道之不進。苟道之成。乃與天道。乖於世。何足憂哉。
毁我譽我。貴我賤我。皆人之事。我無所損。愛人惡人。尊人慢人。皆我之事。人無所預。我當爲我事。如何憂人事。
拘是盜也。盜財不如盜位。盜位不如盜名。名者。天下之美也。盜天下之至美。而人不知其爲盜。是天下之大盜。
過譽。是招大毁之兆。虛名。乃受實禍之基。學者順愼乎名譽之間。
計校長短。細人乎。脫有所長。豈能寸哉。大抵計校者。相去不遠。天地之於萬物。但包容而已。何計校之有。
苟知物我一體。則天下之能。皆我之能也。天下之長。皆我之長也。故君子見人之善。若己有之。初無彼此之間。
凡己之所知所能。亦當與天下共之。
凡天下之事。皆天地之事。我行之幾分。我死。則這箇事依舊在天地間。復有能者行之。何爲認作己功而自有哉。
屠城殺賊。非君子之所謂功也。致祥萬鍾。非君子之所謂業也。君子之所功。不出乎當行之職。而盡其道。君子之所業。不離乎日用之間。而致其力。
功莫大於代天。盡道於當行之職。謂之代天。業莫盛於盡性致力於日用之事。謂之盡性。
君子盡心於內。天下響應於外。修身於上。百世景仰於下。故君子不出環堵之室。風動天下。不待百年而死。澤流萬世君子舍身與心。何所事哉。
大哉學之力也。積之久。可以撑拄乾坤。扛擧天下而有餘。
色過乎目。便顧眄。聲觸乎耳。便傾聽。物見乎外。欲動乎內。意作於心。言出於口。皆心不定故也。心得其定。外物安得以動之。
能不爲耳目鼻口之所使。其過人遠矣。
其存心也正大。則其持身也正大。處事也正大。
以剛毅持守。以恭默處世。以和敬待人。以謙遜自牧。
隨處泰然。不屈於外物然後。始可謂大丈夫。
人苟知修身行道。不在衣食之間。自無恥惡衣食之心。
人苟知盡性知命。不在富貴。則自無慕富貴之心。
人苟知人我一體。則自無好勝之心。
人苟知人之生也。由是理而生。生也是理。死也是理。則自無苟生之心。
學而至於懲忿。則克己之功。已深矣。
學者。先能克去懦惰一病。則其餘。是次第事。
學者。不爲氣所動習所奪。則地位已高。
世路多歧。俗尙多端。茍非見道分明底人。不向他岐轉入者。鮮矣
勿觀浮華文字。不惟分精力。廢時日。心地亦有時波浪動盪。意思不佳。
知人之非。而不察己非。可謂知乎。好人之善。而不務己善。可謂好乎。
千里可知。而惟分難知。三軍可勝。而惟己難勝。知分之明。明之明也。勝己之剛。剛之剛也。
無恥過作非。非誠好善者。不能。
何謂近思。思今日之當行。何爲篤行。知當行而必行。
不愼乎獨。外面持守。都是虛事。
學而至於無自欺。則自別。
學者。固不可少繼開之志。當勉勉於修吾身。亦不可忘治平之心。宜汲汲於齊其家。
人不可以好勝。吾恐忿小故而敗家國。人不可以好屈。吾恐忘君父而事仇讎。心旣有偏。其禍至此。嗚呼懼哉。
士未仕曰處土。女未嫁曰處女。婚姻不備。則寧老死閨房。而貞女不行。禮儀不具。則寧窮餓溝㕡。而正士不出。
凡天下之物。不經艱苦。不變其質。不變其質。不成材用。
金之精也。鑠之以冶。得以成器。玉之美也。磨之以石得以爲寶。
故人不經極艱甚苦。不能成就德業。困窮拂欝。做人之冶石。
處危懼者。常受其福。居安樂者。必致其禍。故危懼者。福之宅也。安樂者。禍之基也。
登山者。不顚於絶頂。而或顚於平岡。以其危之忘也。涉水者。不溺於險濤。而或溺於淺波。以其懼之忘也。
惟智者。履坦道而不忘其危。臨潺流而不弛其懼。故終身無顚溺之患。
物宜尙質面不貴文。人當尙德而不貴才。文過其質。物之不祥也。才過其德。人之不祥也。
言之不實。亦可恥也。況行乎。言之無益。亦可惡也。況事乎。
余常患才質之不如人。是亦私意。
人之爲心。惟公與私。公其心。堯舜之治平。尙病不博。私其心。莽操之篡奪。常患不足。一日之間。一念之公。卽堯舜之心。一念之私。卽莽操之心。
學者。當自强不息。夙夜乾乾。對越上帝。奉行天命。奉行天命。只在日用一動一靜一語一默之間。
人苟有自樂於道義。則陋巷安於大厦。溝㕡榮於廟堂。菜根香於梁肉。簞瓢甘於列鼎。縕袍華於文繡。素履賁於駟馬。至貴至富。常自浩浩然活潑潑。不知天下復有何物在也。
此篇。自佘年二十五六歳時。至三十五六歲。前後十年間。或有所感發則記之。有所悔悟則錄之。名爲自警說。
而又今十年。無一言踐之。甚可歎也。更以今日爲自警之始。時余年四十四歲戊寅日南至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