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道。固無二致。而其所以見諸事業者。各有不同。若以成敗論其材。升沈論其德。則豈所以知人者哉。我先生道德造詣。固非後學所可擬測。而見於外者。如持守之堅確。抱負之該洽。操履之篤實。求之近古。實所罕見。然生長遐隅。剌史不能薦。宰相不知名。此先生之道。所以不行於世也。閭巷士子。視先生之學如別件事業。而又無聲勢之可以艶慕者。則孰肯捨所好而從此寥寥哉。此先生之道。所以不傳於人也。三郞繼逝。兩孫藐孤。分散流寓。繼述無聞。此先生之道。所以不傳於家也。不行於世者。必有傳於人。不傳於人者。必有傳於家。而彼此不遇。終始無聞者。其孰先生若也。不惟一時氣數之變。而一身命道之險。亦無餘地矣。先生嘗曰。生則爲義人。死則爲義鬼。如斯而已。復何恤焉。此其所以不慍不悔。而常有餘裕者也。先生之文。淡而不華。拙而不巧。平素非不得已。未嘗爲人下筆。或有所述。輒投諸散墨曰。古人之述備矣。多則剩。失則亂。是以其文字之傳誦於人者。絶少焉。先生之道。旣不傳於人。而又不有傳於文字者。則百世之下。誰知有先生於百世之上乎。然天下之物。凡同類者。擧相似。喬嶽不頹。可見先生之氣象。河海不渴。可見先生之宇量。松柏長春。可見先生之志節。風月無邊。可見先生之衿懷。然則先生之道。雖不顯於一時。而其存於天地之間者。豈有窮已哉。嗚呼。今日之編輯是書者。非先生之意。又非所以見知於來後也。特其零星於散墨之間者。雖十不一存。而爲後人者。豈可任其泯滅乎。余以愚昧。誠不足下手於其間。在門下之列。而不辭其責者。又無其人。故謹爲之分定門類。錄爲二篇。以竢後人有眼者。更加正焉。至於欲知先生者。則不必求於此。人則古之人。道則古之道。其氣象威儀。則正氣之在天地之間者。皆是云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