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平。頗好矜氣尙人。見人有不可意者。不少寬也。人亦頗忤之。居平內訟不自改。數年來。又索居無朋友。莫余規也。今年夏與鳳城諸友游。一日坐旅舍中。有數人過。以其人不同類故。語侮之。顧堂愕曰。吾不見子久。子之病尙未瘳乎。余爲低首良久。夫君子於其所當敖。固有時而敖。然特物來而應而已。若其居心持氣於燕閑幽獨之中。則常莊敬和平渾渾如也。余蓋自省矜悁之性。伏於內。邂逅而發。不自覺耳。使當日其人者聞之。必大忤余。卽其無忤余之發自不中矣。微顧堂。余將終不悟者也。雖然此猶其小者。抑余之觸事遇物。不得快意。而反激其中爲幽憤。癥憒不平。與其家居時。發於妻孥間者。豈朋友之所能知。亦豈余所盡自察知也哉。不察之謂昏。不知悔改之謂誠愚。昏且愚。余懼疾之終不瘳也。顧堂溫惠謙愼。與人處常有以自下。余每欽其有衛風恭人之德。而雖余偏狷。亦深爲顧堂所好。蓋酸醎相濟數十年。而今邈焉相望。憶曩時語。不可忘。書此自警。且寄顧堂及諸朋友。冀復繩余過以卒惠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