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청하서원지(淸河書院誌) / 淸河書院全況 / 行狀

자료ID HIKS_OB_F1039-01-240528.0002.0007.TXT.0001
沙溪先生行狀
【自先生以下栗谷門人】

尤菴先生

先生諱長生字希元其先蓋出新羅有王子興光知國將亂遁于光爲
氓庶子孫因籍焉大憲公諱繼輝號黃岡聰明潁秀淹貫經史蔚爲成
村栗谷李先生珥常以公輔包稱之夫人平山申氏參贊夷簡公瑛之
女先生以嘉靖戊申七月八日申時生自幼莊重不妄言笑不戱押識
者知其爲德器也鎖長能自奮發勵志聖賢之學其於世俗趨好一切
不屑初從宋龜峯翼弼受四子近思錄等書專心探究不懈益勤自是
學日益進大憲公喜曰吾兒已如此吾無憂矣及長師事栗谷先生備
聞聖學之奧潛心力行自任甚重李先生期許特深乙亥大憲公出按
關西關西素稱繁華遊容日以聲色爲娛先生每省覲之暇整頓自持
於衆所好漠然不以經意一時稱頌 萬曆戊寅朝廷搜訪遺逸以沈
潛聖經篤信古訓薦授 昌陵參奉辛巳大憲公朝京師先生隨行換
敦寧參奉往返萬餘里所以服勤扶養誠孝懇至至如飯匙亦皆從傍
黙數以知安否之候壬午有陞敍之 命是歲大憲公損館廬墓盡制
喪除拜 順陵參奉辭遞已而用前 命陞平市署奉事尋去職累拜
活人司圃二署別提司饔院奉事皆以病辭戊子拜敎官庚寅例陞引
儀辛卯出監定山蘇殘補弊忠恕爲政壬辰倭奴入冠戎事旁午民伍
凋弊先生策應撫綏各得便宜士夫家避亂而至者亦盡心周恤以故
吏民安之而羈旅者忘其流從焉丙申秩滿解歸旋拜戶曹正郞時天
兵南下先生調度糧餉于湖南竣事復命拜丹陽郡守戊戌夏拜軍資
監僉正戶曹正郎皆不就秋拜南陽府使言者以聚陞論遞己亥春除
楊根郡守翊衛司翊衛竝辭遞俄而復拜軍資監僉正以屢辭 恩命
爲未安出謝秋爲安城郡守去亂未久遺氓凋瘁先生盡心撫摩不數
年幾復其舊辛丑朝廷設局校正周易口訣先生時被召以宗親府典
簿兼局事病未供職壬寅春賊臣仁弘用事先生遂歸鄕廬癸卯夏除
益山郡守乙巳冬罷歸光海己酉拜翊衛不就尋拜淮陽已而換鐵原
癸丑李爾瞻希光海意謀殺永昌大君{王+義}以及母后會無賴子朴應犀
等殺掠行商事發被逮爾瞻誘脅應犀等使授永昌構成大獄時先生
庶弟慶孫平孫等竝被鉤引拷死俄僇屍論以逆律蓋欲以延及先生
也闔門當坐親舊震慄或謀所以抒禍者先生夷然不以爲意曰死生
命也豈容人力於其間哉會有司言法不當坐又因大臣議事遂己天
啓癸亥 仁祖大王反正卽 下敎曰金某自予初潛熟聞其名遂以
掌令徵先生上疏辭以老病因以書勸勵勳宰略曰不料擎天浴日之
功遽出於諸公之手正彝倫於旣墜扶國步於將亡此誠不世之義擧
也第念作始非難有終惟難若不能善後人心觖望則議者畢曰當初
義擧非爲 宗社爲當貴功名而已則豈不大可懼哉書曰無疆惟休
亦無疆惟恤愚甚爲諸公憂之人主初服惟在輔導之如何我之新宁
春秋鼎盛玉質幼彰此正命哲命吉凶之幾也宜以格言至論日陳於
前涵養薰陶成就聖德期致之於三代之上然後一世之能事畢矣又
今日生民如解倒懸飢渴之甚易爲飮食孟子所謂事半功倍者此其
時也若復因循架漏不汲汲於極濟則其何以大慰顒望哉亂後病民
之政科外之斂盡皆蠲免改正貢案量入爲出社塞防納永絶施集如
此等事當如救焚拯溺不可緩也又曰賊臣當國其徒寔繁幽廢母
后斁滅天常罪實滔天然按獄之體不可無差等之別五刑五流輕
重殊科持衡審權務得其中母或乘快致有濫觴之失可也或以五
王之遺禍爲戒此非君子之言也王者用法惟視情罪之如何寧容
私意哉又曰爲今之計莫如絶偏係開公道母論彼此而惟賢是用
校量長短而惟器是適百僚寅協期見至治不亦美哉又曰曩日之
貪饕征利可言者非一而惟是銓選科擧刑獄之類率皆賄成朝廷
之濁亂生民之困悴職由於此正始之初宜以淸化源革痼弊之說
日啓迪於 聖聰諸公亦宜淸愼自律激勵朝著毋踵靖國三大將
之所爲則公私幸甚一上將親祭于私廟廷臣議祝辭禮曹判書李
公廷龜副提學鄭公經世與大臣皆以爲 上以親孫繼 宣廟之
統與旁支爲人後者不同旣不考 宣廟則於私親無二考之嫌當
稱考自稱子先生以爲不可上疏曰帝王之統雖兄之繼弟叔父之
繼姪皆有父子之道焉春秋曰躋僖公夫子之微意可見矣四傳之
意皆以僖公父親閔公是蓋以相繼爲父子也漢宣帝以其所生父
尊爲皇考范氏曰宣帝於昭帝爲孫則稱其父爲皇考可也而議者
終不以爲是者以其小宗合大宗之統也程子亦曰亂倫失禮固已
甚矣宣帝以孫行入繼昭帝之後則不可以私親上繼於祖明矣今
聖上繼承 宣祖之統而又以私親上繼 祖廟則正所謂以小宗
合大宗亂倫失禮者也且旣稱之爲考必爲三年喪豈有入承大統
而爲私親三年之理乎議者謂宣帝於史皇孫稱考而又加皇字名
位太隆故程子謂之亂倫失禮非以考字爲非也夫皇字乃大字顯
字之義卽虛字也程子之意只爲私親不可加考字故立言如是也
議者又以考位之闕爲辭然帝王之家只以承統爲主雖叔繼姪兄
繼弟亦有父子之道焉豈可謂考位之闕也今當依程子說稱叔父
稱姪名義有明據似無疑矣後日入侍剳以進矣略曰帝王爲治之
要莫先於學問學問之道無他討論聖賢之言求其義理之精必須
體之於身驗之於事無事則此心渾然惺惺不昧澹若止水及其念
慮之發察其公私義理之分克私猶恐不猛擴善猶恐不廣則日用
云爲之間自得天理之正此堯舜所謂惟精惟一孔子所謂克己復
禮子思所謂戒懼謹獨孟子所謂收放心擴四端者也千古聖賢相
傳旨訣不越乎此況人君一念之間國家之治亂興衰係焉可不懼
哉 上嘉納之特設成均司業以處之使訓迪多士且命輔養 元
子先生懇辭不獲每於 冑筵文義之外隨事規勸 元子甚敬重
焉力陳老病不能從仕之意且曰非常之任必待非常之人臣則決
非其人矣 上曰師儒之職必須長者然後多士可以觀感近來士
習異前故以此相煩耳八月復 啓曰臣年老病聾請乞骸歸死鄕
里 上慰留之未幾請歸掃先塋 上曰勿爲久留好爲往還特於
闕內宣醞慰遣之仍令本道備給祭需 元子亦面語丁寧曰願勿
久留先生旣歸省墓卽拜疏陳謝兼以沿路凶歉之狀及民間疾瘼
條列以聞 上又優納焉甲子二月李适反 大駕南遷先生迎拜
於公州賊平還都 上敎曰從此入京敎導元子可乎先生不敢辭
入城拜尙衣院正司憲府執義三辭還鄕六月上萬言疏立大本恢
舊業遵洪範講小學盡 聖孝敬祀典親九族體群臣親聽政革民
弊罷大同修軍政嚴禁衛也 上答曰觀此條陳實是修身救弊之
策敢不服膺而力行哉九月特陞工曹參議時憲府囚治內奴之豪
橫者事涉慈殿 上下嚴旨峻責憲府政院封還 上益怒推責政
院先生上疏辭職仍及其事曰廢朝之失人心不可勝記而內奴
之弊居多其時法官豈聞有推治之擧也今上有 聖明故下能執
法 殿下反加峻責此固出於承順 慈旨然政院憲府亦不可推
詰也政院若但奉行而無所覆逆則一司謁足矣何必政院爲哉臺
諫若徒含黙而無所紏正則一仗馬也將焉用臺諫哉此雖小失尋
其病根則專由於私意若以小事而忽之則終必生於心發於政害
於事矣伏願精察病根之所在痛懲而遏絶之不使其滋長焉 上
優答焉懇召不已十月乃赴謝筵臣言金某旣已上來宜令出入經
幄且使輔導 元子補益必多 上曰今旣陞秩可別立稱號使敎
元子予亦欲時時接見遂改號爲講學官乙丑八月冊 元子爲世子
先生特陞嘉善蓋錄導誨之勤也拜同知中樞府事乞暇還鄕臨行
拜疏略曰臣一離京輦永隔天表伏願 殿下益懋聖學益進聖德
以正大存心而絶偏係之私以明斷制事而戒優游之失任人惟觀
實地而無眩於虛僞接下務盡誠心而勿事乎表襮毋厭逆耳之言
毋輕守道之士採納務博財擇務精毋主先入以格群議毋拘常規
以失事機奮發大志克臻至理則臣雖枯死草莽更無遺恨丙寅春
上遭啓運宮之喪先生赴 闕進慰留旬日請告徑歸 上命留行
而先生已去矣上疏辭謝且曰勉抑至情俯就中制頻接臣僚講究
變禮臣亦欲有所論列而當初疏章略有所陳不敢更瀆於哀疚之
中時私親服制或云當三年或云當齊衰杖期或云當不杖期論議
紛然終歸於杖期先生以爲非是故疏中及之先是寧越郡守朴知
誡上疏請立私親爲禰廟喪三年百官從服其徒李義吉相繼投疏
力主追崇之論先生以爲此古今變禮一或差失悔不可追遂參互
經傳考據今古爲書以與朝中知舊略曰朴疏引儀禮爲今日之證
按儀禮及圖式之意正統繼體之子早卒或廢疾不立其子或繼祖
或繼曾祖爲其父若祖當斬也故鄭曰宜嗣位疏又曰祖與父合立
廢疾不得立已當立受國於曾祖者夫旁支入承與正統繼體有異
今大院君不可謂宜嗣位合立而 主上亦與當立受國於曾祖者
不同也今引而證之殊失經旨矣朴疏曰子不可以父之貴賤擇而
取舍之也夫以旁支入承大統者事體至嚴自不得顧私親非所謂
取舍之也朴疏又證以天子建國諸候奪宗之說夫奪宗云者如漢之
蕭曹始爲諸候則雖支子當奪長子之宗移之於已立廟於所封之國
也故漢人謂奪宗者父爲士庶子爲諸候奪宗嫡主祭祀也此豈人君
爲私親立廟之意也設若 宣廟在世冊主上爲世孫則爲 宣廟
之後乎爲大院君之後乎朴疏又引衛輒禰祖之說夫孔子之罪輒
實罪其不父其父也非槩以禰祖爲非也湯之孫太甲平王之孫
桓王皆繼祖而立未聞追崇其父漢宣召帝之從孫亦不以史皇孫
入廟只稱皇考而程子范氏胡氏猶以違禮亂倫斥之朱子載之綱
目若如朴疏則漢宣之禰昭亦如衛輒而程朱之論亦爲誤耶晉簡
文以從祖繼從孫齊鬱林王魏文成帝以孫繼祖雖追尊其父亦不
入廟 皇明建文帝以嫡孫繼 太祖追尊父懿文太子入廟揆以
儀禮嫡孫爲其祖與父斬之說則猶有可據也自商周以下以孫繼
祖者多至有以祖繼孫以叔繼姪昭穆倒置而只以承統爲序者帝
王與士庶不同故也父子之倫雖重入繼之義至嚴出爲人後與入
承大統其事雖殊不得顧私親一也愚意當以禮家出後入承者爲
本生父母期爲據也完城君崔鳴吉以書抵先生累萬言大意以爲
今 上與爲人後有異當爲本親三年先生報曰鄭李兩公但主禰
考之議而猶斥三年之說是猶失於初而得於後也今公則爲一層
之說必欲爲三年無乃自信之過而誣古今之正議乎令剳曰鄭經
世極言稱考之爲是爲人後而稱考於本親見於何經稱考而降三
年之服亦見於何經也前日之稱考是則今日之降服非也今日之
降服是則前日之稱考非也二者必有一失云云此言良是然以此
責鄭李兩公則可移以詰僕則豈非不思之甚乎帝王之以叔與祖
繼姪孫者甚多若如令意則稱所繼之君當曰皇從孫皇姪而自稱
當曰孝祖父孝叔父耶鄙意則以爲當依通典自稱曰嗣皇某於先
君亦當別有稱號而未有儒先定論不敢創說也禮官所謂有父子
之義而無父子之名者正是也至如趙相禹疏則雖本於胡氏亦非
穩當何者以祖與叔之尊稱子與姪孫之行恐無此理也儀禮嫡孫
繼祖若曾祖而爲其祖與父服斬者祖與父宜嗣位而已當立故也
然則衆孫之繼統者不得爲私親服斬明矣議者知衆孫之不可服
斬則乃曰主上與循序繼立之君無異是亦嫡孫也豈不異哉令意
必欲自上爲三年且爲喪主主朝夕饋奠而以衛君吊季氏魯君爲
主爲證昔者魯有季桓子之喪衛君請吊哀公辭不得命公爲主蓋
桓子不可與衛君爲賓主故哀公爲主非主桓子之喪也乃爲衛君
而爲主也其可以此而傳會於今日乎令剳所謂親祭祝號之難鄙
意亦然蓋綾原旣稱孝子 殿下又爲稱子則名分果爲紊亂矣其
曰不爲稱考則事事皆順旣已稱考則節節難便者誠是也朴疏曰
臨海無子光海罪廢大院君爲第三子則 主上當爲嫡統惜乎駟
不及舌也諸王子中義安爲長信城次之大院君居第五而義安以
綾原爲後則所謂 主上嫡統者其果然乎 主上以支孫承 母
后之命入繼大統名義極正何爲是牽合苟且之論以厚誣天下後
世乎又其言曰大院君在世則 主上必當讓位今不可以幽明有
間也夫孔子之不得位天也後世雖極尊敬不敢加以堯舜之位則
分定故也周公以大聖居攝政之位而聖人以魯用天子禮樂爲僭
何也惟名與位不可假爲也李義吉之疏言大院君在則當爲讓位
死生不容有異宗廟享之有何疑焉此則顯爲追崇入廟之論夫追
崇私親後世之事也公私得失豈足多辨丙寅秋延平府院君李貴
歷訪先生因及私親典禮論辨甚多及其還朝上剳謬稱先生亦改
舊見引先生假說之辭以證其說先生上章辨之曰臣與李貴所見
本不相符貴頃日訪臣臣略有所論貴不肯諦聽今見其剳辭則於
臣之說截去首尾只存中間一句與已相近者以爲已援誠爲可笑
臣於此事不能猝改舊見非敢昏耗前後異辭也丁卯春西虜入寇
上幸江都 世子分朝南下有旨以先生爲雨湖號召使先生承
命卽出近境召募兵粮湊給 行朝身詣分朝蓋將以維繫人心
控制三南一夕有訛言賊已渡臨津分朝諸宰蒼黃欲奉 世子移
駐嶺海之陬人心波蕩顯有瓦解之勢先生力言其非計又請謁備
陳利害 世子首肯曰吾意亦然俄而訛言自定三月詣江都時和
約已成賊將退矣 上卽引見慰諭曰卿以老病盡誠國事予甚嘉
悅先生因請賊勢稍緩願解職名以歸 上曰賊兵尙在境上不妨
仍其職脫又有急須終始盡心焉先生曰今日講和固出於不得已
然斥和之議不可不優獎 崇禎戊辰拜刑曹參判再辭不赴己巳
上下溫旨又命駕轎以來辭旨益懇連章辭免庚午以優老典陞
嘉議辛未五月忽有微恙家人請謝客靜養先生不聽日與門人講
論起居興寢無異平日至八月疾頓革初三日甲辰易簣于正寢子
與門人一用先生平日所定喪禮蓋以家禮爲主而參用儀禮也訃
聞 上震悼遣禮官賜祭弔孤致賻有加 世子輟講行素亦遣宮
官致祭於是士相吊於野搢紳相吊於朝門人依黃勉齋服晦菴儀
白布巾加絰素帶以喪之旣而筵臣啓曰金某宿德有功斯文宜加
追典且助襄葬 上命本道護喪營墓十月葬于鎭岑縣城北里先
生天賦敦厚氣貌和粹謙冲樂易之資方正確實之操自然近道早
承家訓已知向學及從事師友之間慨然有求道之志遂專意於性
理之學其所以爲學者必以讀書窮理爲先反躬力行爲主故其讀
書也必整飭衣冠端拱危坐專心致志終日沈潛字求其訓句探其
義少有疑晦則仰思俯讀必得通貫而後已窮晝夜忘寢食必以黙
識心融精思實得爲務如是者自初至終常如一日焉最以小學爲
學者之基本尊信服行以爲終身準則每夜必誦庸學心經近思錄
等書循環純熟如誦己言故先生始自以爲質魯而難成及其用力
之久通透融釋看書析理迎刃而解無有窒礙處矣其躬行也必以
居敬爲主嘗曰聖人之心如明鏡止水湛一虛靜外物不能侵亂至
於衆人率多擾攘動時多而靜時少必須敬以直之然後爲學始有
湊泊處耳故雖在紛華波動之時幽獨得肆之中必肅然不亂炯然
不昧是故操存日固涵養日熟大本旣立而萬事萬物各得倏理而
不紊矣故其見於日用者步履安詳不失尺度居處恭謹無所放過
莊重徐遲嚴毅宏深儼然人望而畏之及乎接其顔貌聽其辭氣則
有自然之和氣薰襲於人故無貴賤無少長無不慕悅而化服焉其
居於家則每日早起盥櫛束帶展謁家廟退處書室靜對几案絶不
以事物經心閨庭之間斬然有序親在左右就養必極其方撫恤卑
幼慈愛周洽死喪之威情文備至祭祀之禮誠敬兩盡己巳贊成夫
人之喪先生方在海西忽覺悲情內集涕淚不禁不數日訃至壬辰
長子檃在他所遇賊被害先生輒覺終日悲楚此皆誠意純篤而然
矣事諸父如事所生友愛弟妹至老彌篤慶孫等死非命追念痛悼
不覺其發於聲音傍人爲之感動蓋其篤恩義正倫理者可謂盡善
而盡美矣其見於仕進者則官守不擇大小盡心奉職而中年多滯
州縣癸亥以後立朝亦無多日終不能展盡所蘊然知無不言言必
中理隨事匡救輔益弘多其愛君憂國之誠不以退處而有間也至
論治道則必以明天理以行王道正人心以矯偸俗振紀綱革弊瘼
爲先務本末備具可擧而行非但空言而已也其於師友之間恩義
兼至宋龜峯闔門遘禍窮無所歸先生盡心周旋奉養家中以終其
世 仁祖卽位先生率同門上疏訟寃待其遺孤無異同氣鄭松江
澈爲挾憾者所搆目爲姦魁因作陷人之一大阱平日相識亦或乘
時下石以傅時論朝著諱言其姓名者三十餘年矣先生慕其忠直
常辨明其心跡雖訾謷蝟至不顧也癸亥登對歷陳誣衊之狀請復
官爵事栗谷先生一如事親甲申栗谷歿先生方在憂服中爲制師
服遠赴臨之朔望服其服而哭之忌日齊素終身不廢於龜峯亦然
自是師友之義復明於世也其接引後進則雖幼賤者必開心見誠
反覆誘掖諄諄不倦讀書必使辨明句讀玩索義理以俟其自得而
體之於身心驗之於事爲大要必立志爲先躬行爲實隨其材品多
方開導見其爲己務實則心悅而色喜若已有之或涉於浮泛則丁
寧戒之其授書次第則始以小學家禮次以心經近思以培其本根
以開其門路然後及於四子五經循循有序階級甚嚴至於時文華
藻之末則未嘗及於言議也嘗謂學者曰理氣混融元不相離權陽
村近以爲兩邊出退溪李先生滉以爲互發皆見有未透而失之二
岐也栗谷先生曰發之者氣也所以發者理也理者太極也氣者陰
陽也今曰太極與陰陽互動則不成說話矣太極陰陽不能互動則
謂理氣爲互發者豈不謬哉此言雖聖人復起而不能易者也又嘗
論大學物格知至曰朱子所謂物理之極處無不到者謂物之理詣
其極而無復可格者世皆以謂吾之知到極處若是則是知至也非
物格也以物理言之則謂之物格以吾心言之則謂之知至雖是一
事言各有當不可不明辨也鄭愚伏經世又謂無不到者謂物理來
到吾心也譬如請客而客來云爾此大失朱子之意矣蓋人窮物之
理而理之在物者旣詣其極則知之在我者亦隨所詣而無不盡矣
程子所謂纔明彼卽曉此者正謂是也物理本具吾心豈有來到吾
心之理又嘗論中庸戒懼謹獨曰戒懼是兼動靜說謹獨是單就動
處說蓋集註於戒懼曰存敬畏云者是無動靜未嘗不戒懼也雖不
見聞亦不敢忽云者是雖未有見聞之時而亦不敢忘其戒懼也於
謹獨曰旣常戒懼云者申言上文所謂戒懼者是兼動靜也於此尤
加謹焉云者始就動之端尤致其謹也其答胡季隨以戒懼屬靜以
謹獨屬動者乃朱子初年所見也至於論人心道心則黜羅氏性情
之說論心性情意則辨胡氏二岐之惑一以朱子之訓爲主此皆百
世以俟而不惑者也又嘗曰司馬公所謂平生所爲未嘗有不可對
人言者吾常特守此戒而不敢失也又論東方道學之統以鄭圃隱
夢周倡絶學於麗季金寒暄宏弼繼墜緖於我朝而微言未著至道
未暢靜菴趙先生光祖以誠明之學任君民之責立朝施設蔚有可
觀其遺風餘韻足以聳動百世矣自是厥後間有一二儒賢挺出名
世而未見有卓然傳道者退溪先生承群賢斬伐之餘能以興起斯
文爲己任沈潛經傳講明義理守一己之謙德牖後學於來世其功
言行而無瑕尤措之事業而合時宜出處以正進退以義任繼開之
丕責壽道脈於無窮者惟吾栗谷先生一人而已其所以論道學之
淵源辨先哲之本末而審於取舍者如此云先生平生不事著述每
讀書輒記所疑有經書辨疑近思錄釋疑疑禮問解書疏雜錄若干
卷藏于家又有刪定申義慶所編家禮輯覽喪禮備要備要則刊行
已久雖遐方委巷無不遵用焉然此書刪定未盡徑先流布先生蓋
未善也仍復修改先生歿後又爲追刊故有前後本焉蓋先生平生
用力最多於禮學也嗚呼栗谷先生以卓絶之姿應奎躔之瑞不由
師傳黙契道妙任斯文之重而倡聖學於世則貴我東晦翁之嫡傳
也先生旣承其學得聞大道之要則遂一意擔當銖累寸積自少至
老祁寒暑雨造次顚沛未嘗有斯須之間以至於明誠純一觸處洞
然明以察其微則太極陰陽萬事萬物之理貫於一而無餘剛以任
其重則古今聖賢至德懿行之美備於己而不遺用力之確也雖事
物紏紛而不能奪自守之篤雖死生交變而不能移威儀容止之則
猶謹於衰暮耆艾之境戒懼省察之功益嚴於幽暗隱微之中工夫
日新上達不已至其晩年道尊德盛則渾全完厚崇深廣博不可涯
浚冲和之氣達於面背豈弟之意溢於言笑神定而貌莊色溫而言
厲動靜語黙徐泰詳緩自然之中成法分明燕居油油樂易多恕及
其酬酌事變斷以義理則截然有不可犯者此則淺陋愚昧之可知
而可見者也嗚呼先生學已至於高明而勉勉乎如未及見德已臻
於純茂而謙謙然如未有得年已踰於八帙而玩索之功日加一日
悠然不知老之將至觀於外則可謂安且成矣而測其內則蓋有人
不及知而獨覺其進者存焉宜其學成而行尊道純而德備蔚然爲
一世之儒宗矣中庸曰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
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
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
雖愚必明雖柔必剛歷選古今能如此用力以至于成如先生者無
幾焉蓋天旣生栗谷於前以高明超絶之資抽關啓鍵洞開道學之
源委以日星乎乾坤又生先生於後以篤實踐履之學眞誠積久卒
究聖賢之成法以模範乎來裔天之所以生我兩先生以啓我東方
萬學之統者夫豈偶然哉易曰智崇禮卑崇效天卑法地抑兩先生
之氣衆造詣各有相近者而其於朱子所論二程夫子如文王治岐
周公制禮之不同亦或庶幾焉爾後之知德者或有考焉則亦庶乎
知斯言之不誣也